儉 德之共也 侈 惡之大也
在司馬光的一生中 流傳著許多動人的故事。史料記載,司馬光在工作和生活中都十分注意教育孩子力戒奢侈,謹身節用。他在《答劉蒙書》中說自己「視地而後敢行,頓足而後敢立」。為了完成《資治通鑒》這部歷史巨著,他不但找來範祖禹、劉恕、劉斂當助手,還要自己的兒子司馬康參加這項工作。當他看到兒子讀書用指甲抓書頁時,非常生氣,認真地傳授了他愛護書籍的經驗與方法:讀書前,先要把書桌擦乾淨,墊上桌布;讀書時,要坐得端端正正;翻書頁時,要先用右手拇指的側面把書頁的邊緣托起,再用食指輕輕蓋住以揭開一頁。他教誡兒子說:做生意的人要多積蓄一些本錢,讀書人就應該好好愛護書籍。 為了實現著書立說治國鑒戒的理想,他15年始終不懈,經常抱病工作。他的親朋好友勸他「宜少節煩勞」,他回答說:「先王曰,死生命也。」這種置生死於不顧的工作、生活作風,使他的兒子深受啟迪。 在生活方面,司馬光節儉純樸,「平生衣取蔽寒,食取充腹」,但卻「不敢服垢弊以矯俗於名」。他常常教育兒子說,食豐而生奢,闊盛而生侈。為了使兒子認識崇尚儉樸的重要,他以家書的體裁寫了一篇論儉約的文章。在文章中他強烈反對生活奢靡,極力提倡節儉樸實。 訓儉示康: 吾本寒家,世以清白相承。吾性不喜華靡,自為乳兒,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,輒羞赧棄去之。二十忝科名,聞喜宴獨不戴花。同年曰:「君賜不可違也。」乃簪一花。平生衣取蔽寒,食取充腹;亦不敢服垢弊以矯俗干名,但順吾性而已。 眾人皆以奢靡為榮,吾心獨以儉素為美。人皆嗤吾固陋,吾不以為病。應之曰:孔子稱「與其不遜也寧固」;又曰「以約失之者鮮矣」;又曰「士志於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,未足與議也。」古人以儉為美德,今人乃以儉相詬病。嘻,異哉! 近歲風俗尤為侈靡,走卒類士服,農夫躡絲履。吾記天聖中,先公為群牧判官,客至未嘗不置酒,或三行、五行,多不過七行。酒酤於市,果止於梨、栗、棗、柿之類;肴止於脯醢、菜羹,器用瓷漆。當時士大夫家皆然,人不相非也。會數而禮勤,物薄而情厚。近日士大夫家,酒非內法,果、肴非遠方珍異,食非多品,器皿非滿案,不敢會賓友,常數月營聚,然後敢發書。苟或不然,人爭非之,以為鄙吝。故不隨俗靡者蓋鮮矣。嗟乎!風俗頹敝如是,居位者雖不能禁,忍助之乎! 又聞昔李文靖公為相,治居第於封丘門內,廳事前僅容旋馬,或言其太隘。公笑曰:「居第當傳子孫,此為宰相廳事誠隘,為太祝奉禮廳事已寬矣。」參政魯公為諫官,真宗遣使急召之,得於酒家,既入,問其所來,以實對。上曰:「卿為清望官,奈何飲於酒肆?」對曰:「臣家貧,客至無器皿、肴、果,故就酒家觴之。」上以無隱,益重之。張文節為相,自奉養如為河陽掌書記時,所親或規之曰:「公今受俸不少,而自奉若此。公雖自信清約,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。公宜少從眾。」公歎曰:「吾今日之俸,雖舉家錦衣玉食,何患不能?顧人之常情,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。吾今日之俸豈能常有?身豈能常存?一旦異於今日,家人習奢已久,不能頓儉,必致失所。豈若吾居位、去位、身存、身亡,常如一日乎?」嗚呼!大賢之深謀遠慮,豈庸人所及哉! 御孫曰:「儉,德之共也;侈,惡之大也。」共,同也;言有德者皆由儉來也。夫儉則寡欲:君子寡欲,則不役於物,可以直道而行;小人寡欲,則能謹身節用,遠罪豐家。故曰:「儉,德之共也。」侈則多欲: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,枉道速禍;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,敗家喪身;是以居官必賄,居鄉必盜。故曰:「侈,惡之大也。」 昔正考父饘粥以餬口;孟僖子知其後必有達人。季文子相三君,妾不衣帛,馬不食粟,君子以為忠。管仲鏤簋朱紘、山楶藻梲,孔子鄙其小器。公叔文子享衛靈公,史蝤知其及禍;及戍,果以富得罪出亡。何曾日食萬錢,至孫以驕溢傾家。石崇以奢靡誇人,卒以此死東市。近世寇萊公豪侈冠一時,然以功業大,人莫之非,子孫習其家風,今多窮困。 其餘以儉立名,以侈自敗者多矣,不可遍數,聊舉數人以訓汝。汝非徒身當服行,當以訓汝子孫,使知前輩之風俗云。 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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